喀啦。
木造小屋巧緻的木門向內開啟,只有成年女性的高度讓跟在後頭的青年必須矮身才能進入。
「貝瓦,你好晚哦!我等超久的!」
解下女孩特地為他織製覆著雙耳以免凍傷的毛絨耳罩,貝瓦爾德以嘴角淡淡的弧度作為回應。
他曉得女孩習慣他的沉默,不會為此大驚小怪或想太多,頂多就是揶揄下他的不擅言詞。
「艾敘莉留了點可可亞,你要嗎?我幫你去泡!」
「嗯。」貝瓦輕輕點頭。
「好哦等我一下……欸欸,桌上的烤布蕾是我的,不准搶。嗯……好啦,最多只能吃一口哦!」女孩正要消失在廚房後的粉色裙襬又折了回來只是為了茶几上看上去早就放的半涼的烤布蕾,而且不說貝瓦爾德這期間幾乎連腳步都沒動,更遑論去和她搶那半個烤布蕾。
「嗯。」但這就是他們一如往常的模式,像是兩人間的默契,貝瓦爾德還有點喜歡女孩這種偶爾的孩子氣,也說不清是不是他特別能容忍孩子。這從他身邊那兩個時不時就嚷著鬧著的年幼國家意識體就能猜個大概了。
脫下大衣拍掉肩頭覆上了的一層薄雪掛上衣架子,襯衫外頭只套了件深色毛衣的貝瓦爾德縮進沙發挨著窗口的一個小角落。
可可獨特的甜香隨著廚房裡依稀的熱水沖泡聲在屋裡瀰漫了開,和窗外無聲落下的皚皚細雪同時模糊了視覺和嗅覺的感官。
迷茫的雪景勾起了冷的記憶,貝瓦爾德披上女孩方才用著的毛毯,還留著的餘溫讓他很快褪去屋外的寒冷。身子漸漸回暖,貝瓦爾德舒展開他的肩頸,撇頭正巧望著吃剩的布蕾和攤開的書本。
翻回了那帶點黑色幽默的弔詭封面,貝瓦爾德才想起這是他帶來的書。
傲慢與偏見與僵屍。美國小說家的傑作。
這書是提諾推薦給他的,那名溫和的青年意外的喜歡靈異氛圍的小說。
嗯......也不算太意外吧......幾年前的萬聖變裝就可以明白了......
將書平放回原本的頁數,貝瓦爾德認真思考是不是不該再聽提諾的意見買書了。
那可是淑女大戰僵屍的情節呀!他可不希望哪天醒來女孩扛了把斧頭問他能不能消滅吸血鬼。
咕咕鐘敲響了十七下,可可亞的濃香漸漸散去,取而代之是煎鍋的吱吱作響。
貝瓦爾德無奈的笑了笑。
她又自作主張的加菜了。雖然他曾堅決的表示在這裡就是他下廚,但女孩嘴巴上答應實際上卻沒有任何一次是等著他伺候的。
算了,也罷,就當作是特別福利吧!聽著顯然是煎蛋的嗶啵油響,貝瓦爾德如是想著。
輕巧的雪花堆積在窗邊阻擋了部分的光線在屋內拉成細長的影子。
沉入綿軟的椅背,貝瓦爾德欣然接受暖氣徐徐吹送的暖意。
清靜的小屋座落在峭谷上,幾乎終年覆雪的山頂人煙罕至。但這也是貝瓦爾德在這裡建造小屋的緣由。
近幾十年來逐步穩定的世界局勢讓他們難得的鬆懈下來。零星的紛爭還是不斷的上演,但是比起緊繃一觸即發的煙硝味,這已經是種奢侈的和平了。
貝瓦爾德想起上一次和路德維希不得不甚至半脅迫的合作似乎是好久以前了,現在的他竟然還能自個兒畫了張設計圖雇幾名工匠就在山壁上蓋了間木屋,這在多久之前還能被稱是奇蹟是幻想呢!
會有這股子的衝動,貝瓦爾德也是十分詫異,但一切似乎又有跡可循。
『我喜歡木工,有機會,想蓋一間木屋,不大,剛剛好就行了。』
他記得這是冬/季/戰/爭芬/蘭取得小規模勝利時,提諾攙著負傷的他回到營地的一個夜晚他在勉強升起的營火旁輕聲說的。
『好啊!到時候要常常邀我去玩喔!』那次提諾沒有因他稀少的發言感到驚嚇,只是噙著一貫的笑容。
無關戰爭,無關利益,無關糾葛,單純的作為一個朋友所提出的要求。
興許就是那一次堅固了貝瓦爾德想要蓋這間木屋的決心。而時代的推移終於是成了他的心願。竣工的時候他自然是相邀了關係較密切的北/歐其餘四人前來作客。
設計藍圖是他畫的,監工也是由他親力而為,但不知怎的那門就是矮了一截。這不知讓丁馬克笑話了他多久。
只是貝瓦爾德沒有重新裝修門板的打算,他喜歡這個缺陷。
就算如此他必須彎身才能入門依舊沒有讓他打消念頭。或許是歷史上太多不容許出錯的抉擇讓這個可以被容忍的缺失顯得難能可貴吧!誰知道呢?
至少貝瓦爾德覺得在女孩初來乍到時脫口的那句話就足夠了。
『貝瓦貝瓦你看,這個高度我進去剛剛好耶!該不會是你太想我了所以就量成我的身高了吧!』
是或不是,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為這是個美麗的解釋,讓這間小屋又增添了幾分特殊。
『……嗯。』最後他點點頭換來女孩更開心的笑容。
平時的活動範圍還是大多在市區的貝瓦爾德將木屋交給一對年輕的生物探查員夫婦。除了意思意思收取最低價的租金外貝瓦爾德將小屋的一切裝潢布置留給那對夫婦決定。不負他期待的,名叫艾敘莉的年輕探查員妻子將小屋打理的舒適溫馨。
偶爾的長假貝瓦爾德會到小木屋來住,年輕夫婦會把一間客房整理出來給他。久而久之那裏就變成了他的房間,除了定時的清理外小倆口不會動用裡頭的任何東西。
貝瓦爾德也一直很喜愛山上居住的那段時間。早早就必須出門架設望遠鏡以便觀察的夫婦會留一些簡單的食物給他做早點。一杯可可亞、一條麵包、幾塊乾酪,咬在嘴裡的滋味告訴他什麼叫真正的放鬆。
起初貝瓦爾德會帶一些書上山來做消遣,但久了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去翻動後次數就慢慢變少了,只有在艾敘莉或她的丈夫托他帶時才會裝幾本進旅行袋裡。
在小木屋時,他不喜歡外出,艾敘莉曾經幾度約他一道爬幾里路去觀察馴鹿卻見他興致缺缺後就乾脆留他一人在屋子裡了。
這樣反倒正合貝瓦爾德的意,他可以在沙發上坐上一下午盯著窗外白雪發呆或是取出雕刻刀把屋外撿來的橡樹木塊刻成棕熊的模樣。這些都讓他感到愉快。
有時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必定會出現一條毛毯裹著自己。一開始是艾敘莉體貼地替他蓋的,到後來醒來時身旁總會多出個蜷縮著的女孩揪著自己的毛毯讓他不知道是該起身搖醒女孩還是抽走毛毯。常常就在他左右為難下反而是女孩先醒了他還在糾結。
女孩是在艾敘莉揶揄他怎麼都自己一個人後才慢慢會來幾趟的,到現在幾乎是每逢長假就跟著他一塊來。她開朗的個性很快就和那對年輕夫婦打成一片,甚至有時艾敘莉對她的熱情款待都要讓貝瓦爾德懷疑到底誰才是屋子的主人了。
問他是何時和女孩走到一塊的,實際的情形貝瓦爾德也說不上來,只知道是一次兩國高層交流後慢慢和她相識的。
說女孩哪裡特別其實也沒有。只是貝瓦爾德知道,漫長的歷史中總有幾位女性是令他傾心的,或許是人類或許是國家,但有些人隨著歷史消逝,有些和歷史並肩同行時,只有是女孩能讓他毫無保留的微笑。
「哪,你的可可亞,我還煎了蛋,應該不錯吃,試試吧!告訴你,昨天你還沒來的時候和艾敘莉一起去爬山結果腳給扭了,現在還痛著呢!」女孩在他身旁坐定。
貝瓦爾德不知道現在這滿屋的暖意會不會有一天也跟消失的基爾伯特所寫的日記一樣被封藏在哪個房間,他只知道現在有一件事他必須去做。
將女孩遞來的餐盤擱在茶几上,貝瓦爾德動作輕緩地抬起女孩裸露的足掌,在女孩臉頰通紅的注視下溫柔的按摩著還有些腫脹的腳踝。
他認真地望進只有一個人距離的烏黑眸子裡,低低的開口:「灣,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灣浮上了詫異,但沒一會兒就在兩朵紅暈的襯托下環住了貝瓦爾德的肩膀,「我也是喔,貝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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